第十七章 在窗口(第5/5 页)
“这片羽毛是不是卡在了绞盘的齿轮上。”
“是的,当时你也提醒我注意了,是同一片。”
“嗯嗯。在一月四日星期日晚上的某个时候,有人过来寄存了箱子?”
“是的。”
“如果必要的话,你能指认那个人是谁吗?”
“可以的,我手下的一个员工认为他还记得,因为——”
“谢谢,我问完了。”
沃尔特·斯托姆爵士犹豫了一小会儿,半欠起身子。
“没问题。”总检察长说。
能听到法庭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。兰金法官的手腕好像不会累,一直写个不停。然后他小心地写了个句号,抬起头来。H.M.正瞪着眼环视法庭。
“法官大人,我还有最后一个证人。目的是为了说明还存在别的可能性,使凶手能进出一个上锁的房间。”
(“哦,上帝啊,好戏来了。”伊芙琳低声说。)
“这个证人,”H.M.若有所思地揉着他的前额,继续说道,“从庭审开始就一直在法庭内。唯一的问题是它不能说话。所以我不得不做点说明。如果检方对这件事有任何异议,我也可以在我的结案陈词里面再说。但只要稍作解释,就可以得到另外一样实实在在的证物,另一件辩方的证物。我希望法官大人允许我这么说,如果没有那件证物,我们的证据就不够完备。”
“我们对于我这位博学的朋友的提议并无异议,法官大人。”
法官点了点头。H.M.沉默了好一阵。
“我看到莫特拉姆督察正坐在律师席上。”H.M说着,这时莫特拉姆突然表情严肃地转了过来。“我请求他帮我拿出一件检方的证物。之前已经给我们展示过的窗户的钢质遮板,还有那扇巨大的橡木门。让我们把那扇门再次拿出来一……
“这位督察,还有其他在场的警员,应该都听过一个叫作犹大之窗的小装置吧。它本应该只用在监狱里。犹大之窗就是装在牢房门上的那个方形小窗口,上面有一块小遮板。狱卒可以在对方看不到自己的情况下,观察牢房内的犯人。这个装置和本案有相当大的关联。”
“我没听懂你的意思,亨利爵士,”法官尖锐地说,“在我们面前的这扇门上,并没有你所谓‘犹大之窗’。”
“哦,有的。”H.M.说。
“法官大人,”他继续说道,“如果你仔细想想,几乎每扇门上都有一扇‘犹大之窗’。我的意思是每扇门上都有一个把手。这扇门也有。我之前已经跟大家指出过,这个球形把手真的相当大。
“假设你把那个球形把手从门上卸下来,你会发现什么?你会发现一个方形的钢质转轴贯穿在一个方形洞中,如同一扇犹大之窗。在门的两侧各有一个球形把手,用小螺丝钉固定在转轴上。如果你把所有这些都取下来,你就会发现门上有个洞。在本案中,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洞差不多半英寸见方。如果你不了解半英寸见方是多大的面积,或者说当你通过这个洞看过去能看到多少的话,我们马上就展示给大家看。这就是为什么我反对‘密室’那个词。
“现在,假设你要提前把这个简单的机关准备好。你在门外把球形把手从转轴上卸下来。你们注意到在那个帕丁顿车站的皮箱里有一把非常小的螺丝刀。所以现在我想请督察来替我们完成这件事。啊!在转轴的末端出现了一个原本有螺丝钉的小孔。穿过这个小孔后,紧紧地系上一根又粗又长的黑线,记得预留出一定的长度。然后把手指伸进去,把转轴推到门的另一侧,也就是门的内侧。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球形把手——门内侧的那个是固定在转轴上的。另一端则是系在你手里的线上,而且你还有预留的长度来控制。当你想要把转轴和球形把手拉回原状,你只需要拉动手头的线,它们就归位了。而门内侧那个球形把手自身的重量可以使其垂直落下,所以当你要把方形的转轴拉回方形的洞时完全不成问题。它会垂直地被拉上来,而一旦转轴的边缘越过了犹大之窗的边缘,转轴就可以嵌入进去。当它回到原位之后,只需要解开你的线,然后把门外的球形把手装回转轴,再次拧好螺丝。这相当简单,但是门现在显然再次锁上了。
“再次,假设你已经提前准备好这个机关,线也系上了。有人在那个房间内,门也闩上了。你开始利用你的机关。在房间内的人完全不会注意到任何异样,直到他突然看到球形门把和转轴开始一点点往下掉进房间。你希望他能看见。事实上,你还尝试和他隔着门对话。他以为见鬼了,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他向门走去,弯下腰,就和任何人想要凑近看看门把的时候一样。当他弯腰向前,离你的眼睛也就三英寸远,你不可能射偏——”
“法官大人,”沃尔特·斯托姆爵士高喊,“我们给予辩方提出各种可能性的自由,但是我们必须反对这个说法——”
“只需要把你的箭放进洞里,”H.M.说,“从犹大之窗中射过去。”
在令人震惊的停顿中,莫特拉姆督察站在那里,手里拿着螺丝刀。
“法官大人,我必须提出这一点,”H.M.满怀歉意地说道,“这样才能让我接下来要演示的事更加清晰。那么现在,在案发当晚后,这扇门一直在警方手中。没人能对它动手脚,它保持着案发当晚的状态。督察,能否请你把一侧的把手从转轴上卸下来?好的。你能不能告诉法官大人以及陪审团,在转轴的孔上系着什么东西吗?”
“请大声回答,”兰金法官说,“从我这里看不清楚。”
莫特拉姆督察提高了音量,在寂静中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效果。我大概再也不会忘记当时的场景,他站在橡木镶板和黄色家具映衬下的光晕中,一排排的人都公然站了起来,甚至戴着白色假发、穿着黑色袍子的律师也都悄悄地站起身来,挡住了我们的视线。在法庭的中心位置,仿佛从“老贝利”的白色穹顶上射下一道聚光灯一样,莫特拉姆督察站着,眼神从螺丝刀转向了转轴。
“法官大人,”他说,“这里有一条黑色的线系在转轴的孔上,还有一长段残留——”
法官小心翼翼地记着笔记。
“我明白了。请继续,亨利爵士。”
“接下来,督察,”H.M.继续说道,“请用你的手指向前推转轴,如果更方便的话,也可以用螺丝刀的头部试试,然后把整个东西都拿出来。啊,就是这样。我们想看看这扇犹大之窗,而且,啊,你发现了一些东西,对吗?有个东西藏在了转轴和犹大之窗中间,卡在那里了?快看看,那是什么?”
莫特拉姆督察站直了身子,仔细检查他手心里的东西。
“这是,”他小心翼翼地说道,“一小片蓝色羽毛,大约四分之一英寸,三角形,显然是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的——”
硬木地板的每一块木板,每个长椅,每个椅子都好像发出了各自不同的声响。我身边的伊芙琳也突然坐了下来,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这些,法官大人,”H.M.语气平静,“加上这最后一片羽毛,就是辩方所要提交的全部证据。呸!”
<a id="zhu1" href="#zw1">[1]</a>阿拉宾(Serjeant Arabin)在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就任“老贝利”的法官一职,被认为是“老贝利”历史上发言最不谨慎、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法官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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